“犀利”的瘋癲與文明

“犀利”的瘋癲與文明

 

星洲日報/言路·楊邦尼·2010年3月15日

 

題目中的“犀利”當然指的近日爆紅大中華地區,日韓乃至英美的時尚潮人――秒殺宇內究極華麗第一極品路人,犀利哥的神話,快速崛起復又快速幻滅,犀利哥某個意義像英國的蘇姍大嬸,原來無論東方西方,古代現代,瘋癲與文明的界線如此犀利又脆弱啊。

 

原本一則美麗傳奇帥丐,鋪天蓋地的人肉搜查,被網友,媒體和救助站人員在現實中“逮”到,鏡頭外的記者或善心人對準一點都不犀利的程國榮,暱稱是“老讒貓”的網友告訴記者:“他已經同意去救助站了,只要我這幾天見著他了,馬上就把他送過去。”神話瞬間消失,我想起最美的一篇先秦散文,莊子的〈秋水〉和思想前衛為囚犯人權奔走的米歇爾福柯。

 

當“受驚”的犀利哥“強行”送往救助:剃髮鬚,身體檢查,或消毒,唯恐帶傳染菌,受精神科醫師的審問時,試讀:“莊子釣於濮水,楚王使大夫二人往先焉,曰:‘願以境內累矣!’莊子持竿不顧,曰:‘吾聞楚有神龜,死已3000歲矣,王巾笥而藏之廟堂之上。此龜者,寧其死為留骨而貴乎,寧其生而曳尾塗中乎?’二大夫曰:‘寧生而曳尾塗中。’莊子曰:‘往矣!吾將曳尾於塗中。’”(《莊子·秋水》)

 

大意如此:楚威王派了大臣說服莊子當高官,莊子回以,聽說楚國有靈龜死了3千年,國王用高貴的竹盒和布巾包著,藏在廟堂供奉。請問這只烏龜是寧願死時留下骨頭讓人視為珍寶,還是搖著尾巴在爛泥巴中悠晃的爬著。

 

讀到這裡,莊子寓言的現代意義昭然若揭,原來我們(廣大的網友)都想當“天涯帥丐”(陶傑語)那只曳尾途中的烏龜,起碼它(或他)自由,他撿拾破爛就可以是一個“家當”的混搭在身上,它活一天是一天,不想我們有房貸,有工作,有妻小;高官有金錢,有權力,有黨同伐異,有明天的憂慮。王誘莊子“以境內累矣”不正是一般芸芸眾生的你我汲汲營求的嗎,莊子拒之,流浪寧波大街小巷11年的犀利哥仰天長嘯拒之。

 

犀利哥喚醒我們原來人可以這樣無親無掛的活著,多麼的反高潮,當犀利哥還原成像你我一樣潔淨的樣貌,和家人相認,回到老家,犀利哥的神話就戛然終結。

 

可是,犀利哥一點都沒有“瘋癲”,而媒體和救助人員帶著“文明”的口氣,二話不說送進“精神病院”檢查。福柯的《瘋癲與文明》一書,副題是“理性時代的瘋癲史”,讓我們重新審視西方理性之所以成立必須想像一個瘋癲的對立面(就像異性戀的合法必須根基於同性戀的非法):在蠻荒狀態不可能發現瘋癲。瘋癲只能存在於社會之中。17世紀,由於禁閉,瘋癲經歷了一個沉默和被排斥的時期。它喪失了在莎士比亞和塞萬提斯的時代曾經具有的展現和揭示的功能,比如馬克白夫人變瘋時開始說出真理。它變得虛假可笑。最後,20世紀給瘋癲套上頸圈。

 

魯迅小說中阿Q是個瘋癲的典型(雖然他說出了真理);那些路旁看客是理性和文明的化身,一個世紀後,瘋癲的不是犀利哥,而是自詡理性的媒體和文明的我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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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Responses to “犀利”的瘋癲與文明

  1. says:

    我老婆說我很像他

  2. Benny says:

    嗯……有点哦,都是气质型的!叼根烟就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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